一群鸟儿从林中飞出,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的样子。
在确认逃离了危险、进入安全领域之后,大部分的鸟儿便各自散去,重新回到自己的平静生活之中,等下一次再被什么吓到的时候,才会回想起自己也有着强烈的求生本能。
然而有那么一只鸟,却是如此地与众不同。它逃走的方向是朝正上方,也就是面向天空和太阳的方向。但它没有和同类一样,选择回归平静,而是一直拍打着翅膀,朝着上方飞去。
它像是认准了将炙热的太阳作为目标,径直朝着那遥不可及的火球飞去。或许会被强风刮得张不开眼睛、或许会因为稀薄的空气而呼吸困难、或许会被强烈的阳光照得羽毛起火,但它就是没有半点想要停下来的征兆,就这么朝着太阳飞去。
直到再也瞧不见那渺小的身影。
那只鸟到最后会怎么样呢?是觉察到自身的极限而选择放弃,还是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幻想燃烧自己的生命,亦或是化作火之鸟成为新的传说?
一直观测着这一切的少年,不能做出任何回答,毕竟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要对飞禽感兴趣,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、从哪里来、要到哪里去。
或许,引发鸟儿惊飞的那声巨响,能够提供某些线索。如果人活在这世间却活得不明不白的,那跟只懂得逃离危险的鸟有什么区别?抱着这样的决心,少年站起身,踏出了他自“诞生”以来的第一步。
树林里静谧得就像藏匿了刚才发出巨响的证据。这里不打算迎接任何人的到来,没有铺设方便人走的道路。脚踩在枯枝败叶上,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声响,在被密林吸收之后,传回了飞鸟与爬虫的动静,这并没能缓解未知所带来的恐惧,不如说反倒是徒增了些许恐怖诡异的气氛,怕会引来什么饥饿的猛兽。
若是一位对森林熟悉的人,此时他的眼里,想必四周都是来自大自然的馈赠:丰富的食材自然不必说,烧火的柴火、疗伤治病的草药,生活所需的一切,都能从这里采集到。
但对于少年来说,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树——长得很像的树,有一点像的树,已经完全不像的树,多到让人怀疑自己或许也是一棵树。
幸好有人出面作证,少年的的确确——至少看上去——是一个人类。
“小兄弟,请留步。”
毫无预兆地一句话语,仿佛是冤魂飘到身后,调皮地朝耳朵里吹了一口气,让少年不禁发出“咦呀”的一声。他环顾四周,搜寻着害自己发出奇怪声音的物体,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位于身后上方的树上,而那个“物体”则是——
“我的天呐,屁股竟然会说话,这是个什么疯狂的世界啊!”
“你说谁在用丰满又圆润的屁股说话啊,你这个臭小鬼!”那个屁股一扭一扭地发出抗议。
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样子。少年咽下一口唾液,慢慢走向了“屁股精”。原来如此,换一个角度看,屁股的后面就是一个人的脸啊。一位女子,软趴趴地挂在树上,像是一张拿到太阳下晒的被子。
那女子大概有20岁的样子,懒散中透露的精明,只是在教育的路上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偏差,结果就上树了。
见少年用像是在欣赏珍稀动物的眼神,正上下打量着自己,女子倒也没有露出尴尬的神色,反而还主动抬起手打招呼:“幸会幸会。”
真是个情绪阴晴不定的女人啊,一会儿愤怒地骂人,一会儿礼貌地问候。少年心想,自己是不是默默离开,能为以后的生活省去不少的麻烦。不过对方都已经主动示好了,要是不回应些什么的话,岂不是显得自己像是个刚刚失忆的家伙。于是少年清了清嗓子,开口说道:“你的屁股透露着优雅的气质,想必是出身于富贵人家……”
“你是刚破壳的鸭子吗?第一眼看到屁股就一直屁股屁股地说个不停,就不能找屁股之外的话题吗?要是我再听到你的嘴里蹦出屁股两个字的话,我绝对要让你的脸变成屁股的形状——总之先救我下去啊!”
就数你自己说的“屁股”最多—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子好像对屁股特别在意的样子,但猛然迸发出的求生本能,还是让少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。
接下来是女子营救计划,少年顺理成章地就当上了行动总指挥,当然执行计划的也只有他一个人。
“往左边一点,差不多了,就这样慢慢地,放心我会接——”
话音未落,少年便晕了过去,而他在失去意识前唯一的记忆,则是一个巨大的屁股朝他的鼻梁冲击而来……
恍惚之间,少年仿佛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陪伴在自己身旁,虽然那人的脸上像是被熊孩子胡乱涂鸦,从而无法辨析究竟是谁,但少年感觉只要待在那人的身边,就算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,也会在内心中期盼时间能够放慢脚步。
“喂喂,差不多该醒了吧,不就是屁股撞了一下吗,别太过分哦。”
伴随着陌生的声音,少年被脸上挨的耳光叫醒。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,除了先前挂在树上的富家女子之外,并没有别的能够让他产生“熟悉”感觉的事物,因此不由得叹了一口气。
只是不曾想却惹怒了女子。
女子一把抓着少年的衣领,气得牙齿咔咔作响:“你这声叹气算是怎么回事?比刚才一直在梦里说着‘屁股’还让人火大!”
少年好说歹说,才让女子消气。
“算了,不管怎么样,你也是把我从树上救下来的恩人,就原谅你好了。”就像是先前的怒火都是在演戏一般地,女子变戏法似的平复了心情,“话说你是什么人,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是非之地?提前申明,‘路过’或者‘迷路’这类借口,在我这儿可不管用。”
“我是谁?我从哪里来?我要去哪?”少年抓了抓后脑勺,回答道,“这些问题可难住我了。”
“总不至于是你一边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,一边迷迷糊糊地就走到这里来了吧?”
少年回顾了一下自己的人生,从有意识开始,到此时此刻,正好和女子所说的对应上了,便无奈地点了点头。
看来是没办法从他本人口中,得出什么有用地信息了,不过没被攻击,至少还算不上是“敌人”吧。女子一边上下打量着少年,一边自然自语地做着分析:“在执行机密任务,所以不能透露身份吗?从你身上散发的气息判断,你和我是同一类人,这点是不会错的,只是给人的感觉有点……呆呆的?刻意表现出来地话另当别论,不过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,至少要学会隐藏自己的笨拙。”
女子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,少年听着从她口中蹦出的一个个陌生词汇,虽然听不大明白,但自己被若无其事地骂了这一点,倒是事实。少年赌气地打断女子的推理秀,问道:“说了半天,你究竟是谁?”
“哈?你这诚心诚意地发问,对我来说可是重大的打击哦,虽说我也明白,自己并非是‘名满天下’的人物……”女子整理了衣衫,清了清嗓子,自我介绍道,“说多了大概你也记不住,那么就来一个最简单的介绍好了——在下庞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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